諮詢時間—語文專欄
排除在外

法蘭克福文學之家執行長，豪克･許克施塔特，是我們專欄的新作者，他每天都要處理與文化有關的事務。他十分清楚，出版界人士若有機會為閱讀說幾句話會有多開心。但是，我們究竟能為幾百萬位不擅長閱讀的人提供那些多元服務呢？

作者: 豪克･許克施塔特

您參加了一個一日遊的旅遊團。火辣的太陽當空照，熱得令人喘不過氣來。旅遊團來到水邊，有人提議：我們來游泳吧！頃刻間人人都把身上的衣服給扯了下來，唯獨您沒有，因為您從來沒學過游泳。您不會游泳，說不定您還裝了一個結腸造口呢，又或者，您就是不想當眾寬衣解帶，今天您不想赤身裸體。您就這麼站在那兒，這會兒大家都在催您，大夥兒興奮得不得了，有幾個人往您身上潑水。如果現在能和團員們同樂，那就太好了。但是您開心不起來，於是這一天出現了一道裂痕，陽光斷裂成碎片。您不再屬於這個團隊，跟團就是這麼麻煩，也許這個團體不適合您，也許。

不是故意的

沒遇過一模一樣事情的人，想必也曾經歷過類似的事件；我們都曾經當過局外人。譬如我在南京當駐地藝術家時，在這座長江沿岸的城市裡所度過的第一天就十分寂寞清冷。那並非是一種融入的感覺，也不是環球世界時懷有的心情，這種感受倒不一定含藏著受傷。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在我們的內心蔓延，糾結一輩子。被排除在外意味著甚麼，無法從內部去體驗。光是在德國，大約就有一千五百萬個人無法好好閱讀；他們都是局外人，當書展喊出：「一起來吧！」的口號時，他們不覺得這話是說給他們聽的。舉辦例如「買一本書吧！」之類的促銷活動時，打動不了他們。對他們來說，閱讀以及書本並非「日常生活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如果家老字號出版社被譽為我們國家的知識殿堂，這種說法只會讓他們目瞪口呆，因為這家出版社的書籍目錄上極可能從未出現過一本適合他們閱讀的書；那怕一本也行，但就是沒有針對他們閱讀需求出版的書。所謂的知識殿堂對他們而言，與化外之地相差無幾，不是一座城堡，更不是一個安全的堡壘。

缺乏適合他們讀的書

我們的語言就是我們未來的實驗室，一間由二十六個活動部件(字母)組成的實驗室。我們今天讀了哪些文章、講話的方式，都對我們他日的決定有關鍵性的影響。我們靠文字獲得的養分，遠遠超過電視所能提供的，這一點非常重要，而且也是一個良性的斷定。然而，這亦非這個滔滔不絕怨天尤人的行業過度膨脹的信仰，他們抱怨今天的一場書展莫名其妙的取消了；痛批明天卻要舉行一場膚淺的書展；前天埋怨的主題是失去了一群讀者；大前天呢，責怪網飛(Netflix)上不高明的連續劇。反正，都是陰險的同業競爭對手，貪婪的連鎖書店，卑鄙的郵購書店的錯。除此之外，還有普遍下降的素養與水平。看甚麼都不順眼。覺得閱讀是件難事的人，亦即幾百萬潛在的顧客群，倒是不曾發出怨言。直至今日，這個行業以及出版社的決策者幾乎不曾針對這些人企劃圖書。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如此不靈活，缺乏商業頭腦？沒有嗅出商機的靈敏鼻子嗎？實在太平淡無奇了。但他們都在環保布袋上印上「唯有讀書高」的空話，鼓勵人手一本書，開卷有益。